顾北谨

“我的月亮永悬不落。”

【城翊】白玫瑰(下)

◆正剧向 独立案件

◆已交往且同居背景 猫猫狗狗一起查案

◆全文共计4340+    预计阅读时长16min


“那个时候他和林羽还处于男女朋友关系,他又有什么理由在目睹女朋友杀人以后,将这一可能导致她获判死刑的信息透露给女朋友的闺蜜?”


“哎呀,谁说他那时候还和林羽处于男女朋友关系了。”


李晗抱着文件夹翻了几页,将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摊开放在众人面前:“林羽早就把手机格式化了,按照十年前的技术...这些数据根本无法恢复,而王凡又不知道她具体的抛尸地点,即使报警她只需要咬死不认就好。不过——她估计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王凡会因爱而生恨,把聊天记录发给李行吧。喏,看看。在林羽给他发杀害周浔照片以后,又和他提了分手呢。”


“即使你们平常关系再不好,欺负一下也够了...不至于杀人灭口......”沈翊蹙着眉辨认聊天记录里的文字,还没念完就被杜城打断。


“所以说,这其实是一桩校园暴力杀人案。”


“有物证,有人证,有思绪。那还等什么呢?”蒋峰一拍脑袋:“诶城队,这再不抓人就真要跑了啊。”


沈翊转着手里的铅笔,目光游离在几张证件照之间、忍不住开口:“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林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受害人的抛尸点又离得那么远,况且受害人的颅骨至今没有找到。这里面一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哎哟沈老师,您这会儿就别纠结什么简单不简单的行吗。即使咱们现在不能确定林羽就是凶手,但这件事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咱们把她先传回来,如果24小时以内咱们能找到凶手是最好,如果找不到...多收集点线索也不赖啊。“


“蒋峰说的有道理。”杜城从衣服里掏出记号笔,在林羽的名字上划上一个红圈:“通知林羽,现在来警局一趟。”




审讯室里,烫着大波浪的红唇女人言笑晏晏,端坐在椅中百无聊赖地玩着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问题。


“欺负周浔?警察叔叔,我们那也就是小姑娘之间的小打小闹,揪揪头发、藏点小文具什么的,哪儿算得上校园暴力啊。”


“为什么啊?周浔她成绩差,人也木讷,老师不喜欢她,欺负她也没后果。

她是个孤儿,人缘差,还因为她的奶奶是个残废啊,大家都笑话她。”


“她奶奶都不管她,被我们扯了小辫儿回家,她奶奶也就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不要和小孩闹着玩——要好好学习。”


“记恨?她怎么会记恨我呢哈哈哈,都过去了嘛,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啊。”



“严肃点!”

  

杜城被她无所畏惧地语气激地猛然一拍桌子,将李晗收集的聊天记录摔在她面前:“行,以前的事情你不认,那周浔是你杀的,这点你总无法否认吧。”


林羽从进审讯室到刚才一直维持着的漫不经心地微笑终于收敛了。她无所谓地用指腹蹭了蹭唇瓣上娇艳的口红,轻蔑嗤笑出声:“还以为是什么呢,又是这事。周浔这人,咱们死了都还这么阴魂不散的,和她生前简直一个样。”


“又?你什么意思。”蒋峰稍微向前探了探身,皱着眉将这一关键字记了下来。


林羽似乎是尽力维持着耐心地假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才幽幽开口。


“意思是,在周浔失踪的时候当时的警方就已经找过我了,毕业旅行都被这种晦气事儿给打断了。简单跟你们说吧,我手机丢了,那些信息根本都不是我发的,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听清楚了吗?”


杜城:“你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些消息和你没关系。”


林羽却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警官,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表明和我有关系呢。”


气氛倏尔变得凝固起来。


这话确实说的不假,十年前的消息及照片内并没有涵盖任何能透露出身份的有效信息,如果真的是有人蓄意偷窃林羽手机而伪造本人的消息,他们根本是无从下手。


线索如同紧绷地弦、再次在即将显出端倪时啪声断裂。



北江小分队围聚在白板前,缄默着对毫无理由断掉的线索沉思。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他们对林羽的询问按例也就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而如今——时间已经是要走到尽头。


蒋峰试探地看向大家似乎都算不上太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说那个...要不,大家再把线索拎出来捋一捋?”


“捋也捋不出来什么啊....”李晗有气无力地抱臂靠上桌子:“今天一下午都捋了好几百遍了吧?哪里都没有问题。老闫也在审讯室里耗了一下午,几十遍呢,那姑娘说辞连一个字都没变过,还是不知道杀害周浔的凶手是谁——那姑娘甚至还说,如果真找不到人就当她是自杀算了。”


“我去——不是,这是人话啊??什么叫做就当作是自杀算了??不是,哎——”


蒋峰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新来的实习片警小心翼翼探出头:“城队,打扰一下。你们询问的那位林羽女士的时间到了,这边需要来走一下释放的程序。”

杜城垂着眼挥挥手,李晗就意会地起身去签字。连轴转了好久、几乎三天的休息时间没超过八小时的分局小队们也有些扛不住,各自抓紧这点时间神游放松。


沈翊和杜城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紧接着又漫无目的地追随着李晗、看向正在办手续的林羽和李晗。多年美术造诣让他下意识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稍有疑惑地蹙眉偏头审视、还是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林羽飘然迈开步子、蹬着双纤细地高跟鞋转身离去时,沈翊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地骤然震惊使致瞳孔都收缩几分,连忙拽住杜城的胳膊疾声:“等等!别放人!她就是周浔!”


她就是周浔?!


此话一出,杜城他们的脸色就跟着从震惊到质疑又到匆忙地变了好几遭。林羽——不,现在应该叫做周浔的女人却好似意料之中似的,半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笑吟吟地任由实习警员将刚从手上取下来的手铐又重新戴回去,躲在大波浪里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沈警官——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从我露出的哪一点破绽里,终于才识破我的呢?”


这话说得实在是猖獗,连杜城这种捉拿过无数犯罪嫌疑人的老刑警听了都微微一愣。沈翊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一如既往地挂着笑,笑意却半点都不及眼底。


“周浔身高155,林羽身高165。但是由于周浔的奶奶已经过世,她的信息是由邻居提供——在这里,埋下了一个不确定性,所以即使当我们尸检得出受害人的身高与周浔身高并不相符时,也只会是下意识认为是因为信息的不确定性。


而你,你很聪明。高考之后的暑假对于女孩子来讲,往往会是容貌及体态变化最大的时候吧。你选择在林羽毕业旅行时出手,再在旅行过后直接去大学报道,中途甚至相隔两年才回家——回到她家。你利用青春期女生爱漂亮的借口向林羽的爸妈借了几笔用于整容的零花钱,不仅可以在假期通过整容和化妆的技术将自己变成林羽,更能享受到高中时期你从来没有机会享受过的生活。


你要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变成林羽。所以你常日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十厘米的身高其实对于女生来讲并不容易被辨别,更何况是在高跟鞋、发型等一系列因素的加持之下。但你恰恰遗漏了一点——我们局的李晗,净身高恰好是165。


我说的对吗,周浔女士。”


周浔微微侧着头笑,那笑容确是明艳又温柔、半点看不出会是杀人分尸的凶手。她贝齿轻咬着唇瓣,过了许久才掩着嘴轻笑出声。


“对。没关系,这十年——属于林羽的这十年,就算是我偷来的。好的,坏的,嫉妒羡艳,奉承爱慕,我都看过了。现在还回去,我不后悔。”


“你认为这算还?”杜城皱着眉打断:“如果不是那一场暴雨,林羽的死恐怕到现在都无法昭示于人。现在她身首异处,你怎么还。”


“对,我差点忘了,她、死、了。”周浔弯着眼睛,无可奈何地拨弄了一下长发:“她——死了十年了,我没法还。可是我呢?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整整六年。那些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谁来还我?谁又能来还我?


我说的其实没错,警官,周浔是死了,她是自杀的。以后再也不会有周浔了。”


“警官,你们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吧?我想也是。


被挑中的永远是最弱的,就像我用来形容自己的词——人缘差、孤儿、成绩差、木讷,你们认为这些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从来没有人反驳过我,因为这些人受欺负都是理所应当的。大人们总觉得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不就是被偷了文具,不就是被在凳子上泼了红墨水,不就是被堵在卫生间里打了一顿吗?多大点事,小孩懂什么,过去了嘛,小时候的事情谁记得啊?”


周浔撑腮靠在审讯桌上笑,手腕上的镣铐互相碰撞地叮当作响。


“对,我认罪。林羽是我杀的,那有怎么样?六年,我嫉妒疯了,也恨疯了。她们不允许我上课听讲,不允许我吃新鲜的饭菜。我的作业本被她们撕掉,我的学生卡被她们掰成小段放在火里烧,上洗手间不许关门,连喜欢的人——那个在你们眼里一无是处的混混,都要被林羽抢去当男朋友。”


周浔瘫软在审讯桌前又哭又笑,顺滑光泽的卷发堪堪遮住了半张脸,在混合着花掉的妆容和口红下显得尤为吓人。沈翊略偏过头,不愿去看她那副失心疯狂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就没有想过,寻求法律援助?”


周浔这才像真的疯了一样,毫无形象地仰头大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多大点事啊——过去了就过去了,于是一切都过去了。


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想试试,有优越感的人生到底是怎么过的。


所以我把她杀了,在她出门旅行的时候。我把她身上所有东西都扒下来,那些不知道多少次我跪在地上求饶时能看见的饰品和名牌。我把她的头砍下来,把那张漂亮的脸蛋划破,然后顺着山谷滚到原始丛林里喂狗,再把她埋起来——”


“我没有杀她,谁说我杀了她啊?我杀的明明是周浔!哈哈哈哈哈哈....是那个活该受欺负,活该遭白眼,连失踪了都没人报案的周浔!”

“我替她过完这一生不好吗?她又蠢又笨,除了会花钱还会什么?她有我孝顺吗、成绩有我好吗、学东西能比我快吗?她到底有什么好——”


周浔声声凄厉的控诉犹如怨鬼缠身,字字听来却是泣血透骨,令人惊心触目。


杜城却是丝毫没有被她的情绪所影响,只是定定盯着她:“...即使她再不好,你也不能剥夺任何人生的权利。”


周浔还在毫无章法地大笑。沈翊盯着她看了几眼,随手翻开一页,炭笔蹭在纸页沙沙作响:“我们都无法了解别人的内心,所以许多霸凌,有意无意,被忽视了。孩子的世界,恶意往往比成年人更加直白。许多孩子的善意和恶意都是赤裸裸的,不加修饰,不计后果——他们不考虑后果。


总有人会抱怨这世间不善的人和事太多,抱怨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但很少有人去深思背后的原因。不公平的裁决给了局外人别多管闲事的警告,所以即使对待校园暴力,原因出手相助的人也少之又少,而受害者有害论,让原本该受罚的人高高在上。”


他将画好的速写递给周浔。


那是变成林羽之前的周浔,齐耳的短发,低敛的眉眼,安静又沉默,半张脸被花团锦簇地白玫瑰所遮盖。


沈翊将那幅画送进她被银质手铐桎梏住的双腕之间,任由她的眼泪滴滴坠落、打湿纸面。


“白玫瑰的话语是纯洁、天真,以及足以与你相配。如果有幸,这句话应该送给十年前的你,可惜,为时已晚。”



沈翊转身就掩门出去。而纸页的背后、给她留着最后这样一段话。


那是她在面临所谓公正的法律最后一次为自己发声,她没有选择沉默也没有选择多说一句垂死挣扎的话,“是你们亲手扼杀那些善良的人,却还要反过来抱怨这世间太阴险,来埋怨世上没有善良的人。”*

  

  

  

  

  

  

  

  

    

  

*出自小说《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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